犯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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犯禁
毫無疑問, 這是釣魚執法，謝懷雋百分之九十九認定她肯定是裝睡。
倪薇很執拗, 認定睜開眼準沒好事, 所以她傾盡全力地演繹這另外的百分之一。
落針可聞的臥室裏，回應謝懷雋的只有女孩故作平穩的呼吸。
適應了黑暗，謝懷雋能看到倪薇清淺的輪廓, 他不是正人君子，作派向來隨心所欲慣了，所以有了念想, 便立即在她脖頸間落下一吻。
這裏是倪薇的慜感點，他稍微靠近，噴落濕熱的氣息，睡得“酣香”的女孩絕對會有反應。
果不其然，一個故作無意的翻身巴掌便落到他臉上。
伴隨的還有倪薇假模假式的囈語：“蚊子好煩……”
謝懷雋胸腔輕顫, 不由得哼笑出來。
倪薇有種被當做觀賞動物的感覺, 很恥辱。她恨不得謝懷雋現在就躺在另外半張床上, 別在旁邊晃了, 真的好煩人。
幾秒鐘過去，倪薇確實聽見謝懷雋走動的聲音。
她已經做好了充足準備，可心裏倒計時到第五秒, 只聽到門鎖扣緊的聲音。
倪薇懵了，睜開一只眼，沒看見人，睜開第二只眼從床上起來, 發現浴室的燈亮了。
洗、洗澡去了？
……算是意料之外又合情合理的行為。
倪薇為心底莫名的“意料之外”感到可恥, 拍了拍臉，繼續躺下來自我催眠。
物理距離近了, 好像也連帶她的心律又被打斷。
倪薇有些呼吸不上來，下巴從被褥裏擡了擡，又實在是無聊，便隨手把床頭的手機撈起。
亮光太刺眼，她半瞇著眼劃拉了兩下，看到曲儀青分享的視頻，如批閱奏折般一個個點開看。
十幾分鐘過去，她精神得不行，聽到後方擰門聲，心一悸，立即熄屏放到懷裏。
倪薇不確定謝懷雋能不能看見，她慌得要死，畢竟手機原本是放在床頭櫃的，但願謝懷雋千萬不要發現這種小細節。
各種問題在腦海裏如彈幕般飛快滾動，不斷挑戰倪薇的神經，讓她怎麽也無法安寧下來。
尤其當她感知到床墊另一側的塌陷——這預示著，第一道警戒線被攻破了。
倪薇不是沒有過和人同床共枕的經歷，但那僅限於和熟悉的同性親友，謝懷雋作為成熟男性，軀體的龐大、沈重，根本是不可比擬的，他就像是阿爾卑斯山坡上滾來的大量積雪，渾厚雄健、來勢洶洶，將她徹底掩埋在這場雪崩之中——
是的，他完全無視了精心布局的三八線，並且一把將她擁入懷裏。
倪薇能聞到他身上濕漉漉的松木香，也能透過後背肩胛骨感受他強健結實的胸膛。
五感有三感被他掠奪去，聽覺嗅覺觸覺，完全是全方位、多層次的包圍。倪薇大氣都不敢喘一下，只能借著黑暗稍微皺眉以示掙紮。
一摟、一抱，一次貼近，他大概是找好了合適而舒服的姿態，將她死死箍在懷裏，完美契合。
就連他真絲睡袍下蟄伏的蒼龍，也慢慢有了昂首拄撐的跡象，陌生的、怵然的異感，令倪薇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徹底破了。
她睜開雙眼，剛要掙脫身側的臂彎，後腦勺便與男人沈聲輕顫的胸腔共振：“第一次到謝家，是我五歲的時候，我父母還健在，是在謝家幫工。”
很簡單的一句開場白，暗含的信息量卻是倪薇大腦宕機三秒鐘才能消化好的。
她頓時失去了擰對方衣領質問的戰鬥力，緊繃的神經慢慢松懈下來。
謝懷雋能感覺到她的安靜，斂眉繼續道：“我的父親是謝景山身邊的輪班司機，母親作為經驗豐富的保姆，則是照顧剛降生沒多久的謝西霖，在五歲以前，我一直是由奶奶養大，後來奶奶去世，謝家人得知我父母還有我這麽個留守兒童，就讓他們將我帶到家裏。”
他的語氣很平淡，平淡得像一汪澄澈的水鏡，令她窺鏡一方，只需三言兩語，便能補足腦海幻境。
炎熱潮濕的雨季，尾氣騰騰的大巴車上，擠滿了拎著大包小包奔赴城市的人，謝懷雋也在其中一位，父親抽空回家將他帶來，並沒有給他購買單獨的床位，和其他幼童一樣，窩在床的最內側、父親的臂彎下，仰望玻璃窗外慢慢變化的風景。
晃晃蕩蕩的大巴車行駛了一天一夜，中途會短暫停在中轉站，供司機乘客吃上一頓除泡面之外的熱乎飯。謝懷雋沒怎麽吃，但依舊記得那頓飯菜，有豆腐湯、有白菜肉餡的水餃。
尋常的熱乎飯不足為奇，尤其是與謝家的山珍海味比較。一望無際的山野，霞光萬道的城市，巨大的參差構成割裂的天塹，而搭建兩方的橋梁是如此搖搖欲墜。
只是謝懷雋從未預料有那麽一天，加固這層橋梁，並且令他躋身上流社會的，是父母的死、謝家人的憐惜與感同身受，因為同樣出事故的，還有謝家長子謝懷郡。
那年他十歲，對生與死還不太有明晰的認知，只知分別代表著旁人關切又疼惜的眼神、兩張失去顏色的遺照、以及皺巴巴不再熨帖的校服、墻上不會增添的身高線。
擺在他眼前有兩條路，或者說，只有一條。不會有人願意去福利院，尤其當謝家人主動拋出橄欖枝，詢問他是否願意繼續待在謝家。
選擇後者不是難事，況且最早的時候，謝家人也只是純粹地收養他、資助他，直到謝景山走出喪子之痛，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急需培養新的繼承人時，他的存在，便有了另一份考量，畢竟當初斷梗浮萍且資質優異的他，無疑最合適的培養對象。
對謝懷雋而言，選擇一條康莊大道，不過是需要摒棄過去的身份，重塑金身。如此得天獨厚的機遇，無人不趨之若鶩，即便是他，在接受謝家幾年資助過後，也實在難以再入勤儉。
改名換姓是投誠之禮，克己覆禮是畢生要求，成為櫥窗裏的人偶，總要付出些代價。
這些代價孰輕孰重，都不及天平大有裨益的另一側。
而他站在沈重的那側，愈發水漲船高、不斷加碼，擺脫被衡量對象的身份，逐漸有了自己的權柄。
謝懷雋從未與任何人交代過過往，一是同等階層的人自有耳目，二是能讓他袒露的人根本沒幾個。
二十多年過去，他身上更疊的不僅是細胞，更是兒時的廉恥標準。
不清白的身世，自小養成的禮儀，認知與見聞，割裂也融合。
就像現在，謝懷雋情願也甘心與倪薇袒露一切，可他心裏總有一道準繩，令他不自覺地保留、粉飾自我。
他告訴倪薇：“在你很小很小的時候，我就在你身邊。”
那時不是少爺王子，是隨從，但我只想告訴你，我是羽翼未滿的騎士。
他告訴倪薇：“我是養子，但也幾乎自小生活在謝家。”
是吃了人血饅頭、死人的貢品，但我只想告訴你，我是承載著亡人意願繼續活下去的。
無法直接說出口、止於唇齒的話語，他用以委婉、輕松的口吻訴說。
這是他的私心，也是給自己最後一層臉面。
接收到這般龐大信息量，倪薇自然是清醒不少，也裝不下昏睡的模樣。
她不自覺轉身面向男人，沈默許久，輕輕喚了聲：“小叔叔……”
打從剛才起，倪薇就已經眨巴著碩大的雙眼，看他講“睡前故事”。
偷玩手機不點破，偷睜眼也不點明，但現在既然主動表示清醒，謝懷雋自然也沒有繼續打配合的意思。
他很輕地“嗯”了下，不鹹不淡：“睡醒了？”
倪薇都有些看不出他是否在演，順著說：“醒了。”
“原來我的睡前故事，還有叫醒功能。”謝懷雋輕哂，借柔柔月光垂眼睇她，“很抱歉，我已經在你睡得不省人事的時候講完了故事，如果你不知前因後果，得等下次了。”
倪薇：“……”
點我呢。
“我、我聽見了，其實我剛剛就是累了，不想睜開眼，也沒有完全睡著。”倪薇悶聲找補。
下一秒，便主動攬向謝懷雋的腰身：“小叔叔，你還是我的小叔叔。”
謝懷雋心底淌過一絲意趣，輕嘆口氣。
真是別樹一幟的安慰話。
“還是什麽。”他低了低頭，沈聲問。
倪薇腦子有些轉不過彎，思忖片刻，擡起頭認真說：“我人生最好的導師。”
謝懷雋雙眼微暗，手臂撐在她另側，笑問：“你人生最好的導師、小叔叔，是可以和你親吻，躺在一張床上的嗎？”
倪薇抿抿唇，不知該說什麽。
謝懷雋以目光描摹，和緩地詢問：“你知道我想聽什麽，對嗎？”
默認代表理解，他繼續循循善誘：“好孩子，告訴我。”
他喊好孩子、寶貝，明明是哄人的語氣，卻令人有種陷入深淵泥沼的感覺，分明剛才還臉貼臉，心貼心，平和地道出最隱秘的過往。
輕而易舉地引起她的惻隱心，現在又擺出共舞風花雪月的姿態。
倪薇心情很覆雜，但她不得不承認，她確實不排斥，承認他的身份。
“男朋友。”
她很輕很輕地說。
謝懷雋頷首：“男朋友服務一下你，可以嗎？”
可以或不可以，倪薇根本還沒說，但謝懷雋蟄伏在後方的掌，已經開始往上捋起衣角。
純棉睡衣被堆疊到一起，灌入一絲涼意，倪薇的心臟頓時掉到嗓子眼。
謝懷雋摩挲到一方空蕩蕩的白膚，嗓音略啞：“沒穿？”
倪薇心跳跳得很快，用鼻音很輕地應了聲：“穿了。”
謝懷雋低頭問：“那怎麽後面沒有？”
倪薇悶悶道：“是茹貼。”
謝懷雋並非無所不知，他是頭一回聽說這種玩意兒，為實踐出真知，他後方的手直接滑到正方起伏的面軟圓盤。觸及深厚的矽膠，謝懷雋笑嘆，親吻她面頰：“脫了好不好？”
服帖的厚度早就被他揭開一角，哪裏是商量的意思，倪薇眼角瞇出淚珠，又怕又顫地抽抽搭搭：“不好。”
潔白的波紋隨胸腔顫動，也與男人掌心的起托同頻，她的脊背要供成半橋，可謝懷雋根本沒有收手的意思，就像無視她所說的“不好”一樣。
他徹底臣服於此，猶如品味紙杯蛋糕上的甜膩紅果，以指腹扭轉撫住，也以氣息留戀吮壓。
這是倪薇從未有過的體驗，她的心臟因呼吸短促而停止供氧，大腦又因內存不足而宕機，只能以起伏不均的腹面回應。
可落到謝懷雋眼裏，她的每一次呼吸，都是在叫囂著蠱惑之詞。
兩掌從圓盤扣到半橋再到松緊帶，勾陷的拇指已經將其翻挑，隱隱有月兌掉的意思。
倪薇夾了夾雙褪，意在制止行徑，隔著手背嗚咽了一聲：“你答應我的……！”
做足了戲，哪兒還有停下的道理。謝懷雋眸光很淡，俯身以掌按壓豆豉，就像模擬某種運作，嗓音低沈：“答應了，可這不是在做，是在幫你除水兒，寶寶。”
倪薇聽得心驚，但不論她心口如何地震，都不及那方撲打發出的溺聲令人面紅。
謝懷雋依舊貼在她耳畔，以熱氣拂耳，問她上次紓解是什麽時候。
倪薇說不記得，他非要問，速率變快的威脅下，她只能含糊不清地說是上個月的周末，他不在家時玩過。
他低低笑了下，猶如惡魔輕語：“好玩兒嗎？那以後我都幫你。”
是詢問的句式但分明沒有商討餘地，薄如蟬翼的最後一層保障堆砌在踝處，猶禁錮的枷鎖。
謝懷雋低頭垂眼，對她淩汛之處輕輕呵氣，猶如撥穗般捋過絨毛，帶有癡迷意味地飽嘗。
他唇如絲綢質感順滑，慢條斯理的，萬分耐心的，失去神智地幫她排解。
如果說一開始，倪薇是因為未知恐懼而求饒，那麽接下來，她分明是為無能為力在討饒。
不到十分鐘的時間，她就已經抵達巔峰，繼續下去的雕琢，不過是讓她變得淩亂且失去方寸。
倪薇哭哭啼啼地說不想要了，但謝懷雋卻偏要令她登頂第二回，他耐心得猶如實驗員，一遍遍引導著問詢著，是助興也是鉆研，畢竟足夠下|流、令她瞠目結舌。
在盡情奔湧過後，她的那裏早就和面龐一樣瀅然淚汪汪。黑夜是極好的遮羞布，可下一秒，驟然亮起的燈盞，便將這帷幕拉開。
謝懷雋垂眼，盡情也詳盡地描摹這副親口繪成的畫作，他偏了偏頭，再度漫不經心地點綴高光，並漱過探尋過的指腹。
他的鼻峰好看且挺拔，可那裏和唇畔一樣覆了層泠泠的水痕，還有始終沒進來，但翹首以盼的蒼龍。
倪薇沒眼看，蹙著眉偏開視線，擰住枕頭邊角。
謝懷雋心滿意足，彎腰摟抱起她，柔聲說：“我帶你去洗澡。”
自初中以後，倪薇就很少被人伺候著洗漱，她為剛才的惻隱之心感到懊悔，也完全不吃他這套盡善盡美的恭維。
“騙子！”
她泡在水浴裏，煩悶得抱緊自己：“你出去，我不想看見你。”
謝懷雋不以為意，掛好浴巾淡聲囑咐：“十分鐘後我幫你吹頭發。”
吹頭發……
很小的舉措，但沒有人能拒絕。
倪薇不想回答，下巴浸到水裏咕嚕咕嚕冒泡。
謝懷雋睇見，唇角輕牽。
-
十分鐘過去，在謝懷雋的傾情效勞下，倪薇的頭發幹了，爽膚水也擦了。
如此周到，是有那麽些取悅到她。
但這並不代表，倪薇還願意繼續和他同床共枕。
一次過界是失誤，兩次三次……她又不是傻子，怎麽可能還會被騙到！
謝懷雋對此，表現得格外體貼溫和：“如果你的不舒服，是指心裏無法接受而非生理上，我可以給你時間緩沖。”
不待她回應，謝懷雋斂眉又道：“下周，周三到周五的中午、晚上我都有時間，周六日更是綽綽有餘，你可以考慮按需來上課，每周至少兩次。”
話音轉換得太快，倪薇又懵又不解，滿臉的警惕：“你是不是又要騙我了？”
謝懷雋輕笑：“這次是正經事兒，倪薇。”
倪薇不說話，他文質彬彬地傾身，詢問：“還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倪薇當然有很多問題，但這個問題不在她身上，而在眼前人。
能做到不質疑過往，已經是她莫大的善良，又或者說，在這方面，她會比較信任謝懷雋。
最最致命的是，她不僅不在意真假，而且還格外想了解下去。
燈盞昏黃，倪薇望著他，認真問：“你的曾用名叫什麽。”
謝懷雋笑意減淡，依舊柔和：“下次你找我，我再告訴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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倪薇很執拗, 認定睜開眼準沒好事, 所以她傾盡全力地演繹這另外的百分之一。
落針可聞的臥室裏，回應謝懷雋的只有女孩故作平穩的呼吸。
適應了黑暗，謝懷雋能看到倪薇清淺的輪廓, 他不是正人君子，作派向來隨心所欲慣了，所以有了念想, 便立即在她脖頸間落下一吻。
這裏是倪薇的慜感點，他稍微靠近，噴落濕熱的氣息，睡得“酣香”的女孩絕對會有反應。
果不其然，一個故作無意的翻身巴掌便落到他臉上。
伴隨的還有倪薇假模假式的囈語：“蚊子好煩……”
謝懷雋胸腔輕顫, 不由得哼笑出來。
倪薇有種被當做觀賞動物的感覺, 很恥辱。她恨不得謝懷雋現在就躺在另外半張床上, 別在旁邊晃了, 真的好煩人。
幾秒鐘過去，倪薇確實聽見謝懷雋走動的聲音。
她已經做好了充足準備，可心裏倒計時到第五秒, 只聽到門鎖扣緊的聲音。
倪薇懵了，睜開一只眼，沒看見人，睜開第二只眼從床上起來, 發現浴室的燈亮了。
洗、洗澡去了？
……算是意料之外又合情合理的行為。
倪薇為心底莫名的“意料之外”感到可恥, 拍了拍臉，繼續躺下來自我催眠。
物理距離近了, 好像也連帶她的心律又被打斷。
倪薇有些呼吸不上來，下巴從被褥裏擡了擡，又實在是無聊，便隨手把床頭的手機撈起。
亮光太刺眼，她半瞇著眼劃拉了兩下，看到曲儀青分享的視頻，如批閱奏折般一個個點開看。
十幾分鐘過去，她精神得不行，聽到後方擰門聲，心一悸，立即熄屏放到懷裏。
倪薇不確定謝懷雋能不能看見，她慌得要死，畢竟手機原本是放在床頭櫃的，但願謝懷雋千萬不要發現這種小細節。
各種問題在腦海裏如彈幕般飛快滾動，不斷挑戰倪薇的神經，讓她怎麽也無法安寧下來。
尤其當她感知到床墊另一側的塌陷——這預示著，第一道警戒線被攻破了。
倪薇不是沒有過和人同床共枕的經歷，但那僅限於和熟悉的同性親友，謝懷雋作為成熟男性，軀體的龐大、沈重，根本是不可比擬的，他就像是阿爾卑斯山坡上滾來的大量積雪，渾厚雄健、來勢洶洶，將她徹底掩埋在這場雪崩之中——
是的，他完全無視了精心布局的三八線，並且一把將她擁入懷裏。
倪薇能聞到他身上濕漉漉的松木香，也能透過後背肩胛骨感受他強健結實的胸膛。
五感有三感被他掠奪去，聽覺嗅覺觸覺，完全是全方位、多層次的包圍。倪薇大氣都不敢喘一下，只能借著黑暗稍微皺眉以示掙紮。
一摟、一抱，一次貼近，他大概是找好了合適而舒服的姿態，將她死死箍在懷裏，完美契合。
就連他真絲睡袍下蟄伏的蒼龍，也慢慢有了昂首拄撐的跡象，陌生的、怵然的異感，令倪薇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徹底破了。
她睜開雙眼，剛要掙脫身側的臂彎，後腦勺便與男人沈聲輕顫的胸腔共振：“第一次到謝家，是我五歲的時候，我父母還健在，是在謝家幫工。”
很簡單的一句開場白，暗含的信息量卻是倪薇大腦宕機三秒鐘才能消化好的。
她頓時失去了擰對方衣領質問的戰鬥力，緊繃的神經慢慢松懈下來。
謝懷雋能感覺到她的安靜，斂眉繼續道：“我的父親是謝景山身邊的輪班司機，母親作為經驗豐富的保姆，則是照顧剛降生沒多久的謝西霖，在五歲以前，我一直是由奶奶養大，後來奶奶去世，謝家人得知我父母還有我這麽個留守兒童，就讓他們將我帶到家裏。”
他的語氣很平淡，平淡得像一汪澄澈的水鏡，令她窺鏡一方，只需三言兩語，便能補足腦海幻境。
炎熱潮濕的雨季，尾氣騰騰的大巴車上，擠滿了拎著大包小包奔赴城市的人，謝懷雋也在其中一位，父親抽空回家將他帶來，並沒有給他購買單獨的床位，和其他幼童一樣，窩在床的最內側、父親的臂彎下，仰望玻璃窗外慢慢變化的風景。
晃晃蕩蕩的大巴車行駛了一天一夜，中途會短暫停在中轉站，供司機乘客吃上一頓除泡面之外的熱乎飯。謝懷雋沒怎麽吃，但依舊記得那頓飯菜，有豆腐湯、有白菜肉餡的水餃。
尋常的熱乎飯不足為奇，尤其是與謝家的山珍海味比較。一望無際的山野，霞光萬道的城市，巨大的參差構成割裂的天塹，而搭建兩方的橋梁是如此搖搖欲墜。
只是謝懷雋從未預料有那麽一天，加固這層橋梁，並且令他躋身上流社會的，是父母的死、謝家人的憐惜與感同身受，因為同樣出事故的，還有謝家長子謝懷郡。
那年他十歲，對生與死還不太有明晰的認知，只知分別代表著旁人關切又疼惜的眼神、兩張失去顏色的遺照、以及皺巴巴不再熨帖的校服、墻上不會增添的身高線。
擺在他眼前有兩條路，或者說，只有一條。不會有人願意去福利院，尤其當謝家人主動拋出橄欖枝，詢問他是否願意繼續待在謝家。
選擇後者不是難事，況且最早的時候，謝家人也只是純粹地收養他、資助他，直到謝景山走出喪子之痛，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急需培養新的繼承人時，他的存在，便有了另一份考量，畢竟當初斷梗浮萍且資質優異的他，無疑最合適的培養對象。
對謝懷雋而言，選擇一條康莊大道，不過是需要摒棄過去的身份，重塑金身。如此得天獨厚的機遇，無人不趨之若鶩，即便是他，在接受謝家幾年資助過後，也實在難以再入勤儉。
改名換姓是投誠之禮，克己覆禮是畢生要求，成為櫥窗裏的人偶，總要付出些代價。
這些代價孰輕孰重，都不及天平大有裨益的另一側。
而他站在沈重的那側，愈發水漲船高、不斷加碼，擺脫被衡量對象的身份，逐漸有了自己的權柄。
謝懷雋從未與任何人交代過過往，一是同等階層的人自有耳目，二是能讓他袒露的人根本沒幾個。
二十多年過去，他身上更疊的不僅是細胞，更是兒時的廉恥標準。
不清白的身世，自小養成的禮儀，認知與見聞，割裂也融合。
就像現在，謝懷雋情願也甘心與倪薇袒露一切，可他心裏總有一道準繩，令他不自覺地保留、粉飾自我。
他告訴倪薇：“在你很小很小的時候，我就在你身邊。”
那時不是少爺王子，是隨從，但我只想告訴你，我是羽翼未滿的騎士。
他告訴倪薇：“我是養子，但也幾乎自小生活在謝家。”
是吃了人血饅頭、死人的貢品，但我只想告訴你，我是承載著亡人意願繼續活下去的。
無法直接說出口、止於唇齒的話語，他用以委婉、輕松的口吻訴說。
這是他的私心，也是給自己最後一層臉面。
接收到這般龐大信息量，倪薇自然是清醒不少，也裝不下昏睡的模樣。
她不自覺轉身面向男人，沈默許久，輕輕喚了聲：“小叔叔……”
打從剛才起，倪薇就已經眨巴著碩大的雙眼，看他講“睡前故事”。
偷玩手機不點破，偷睜眼也不點明，但現在既然主動表示清醒，謝懷雋自然也沒有繼續打配合的意思。
他很輕地“嗯”了下，不鹹不淡：“睡醒了？”
倪薇都有些看不出他是否在演，順著說：“醒了。”
“原來我的睡前故事，還有叫醒功能。”謝懷雋輕哂，借柔柔月光垂眼睇她，“很抱歉，我已經在你睡得不省人事的時候講完了故事，如果你不知前因後果，得等下次了。”
倪薇：“……”
點我呢。
“我、我聽見了，其實我剛剛就是累了，不想睜開眼，也沒有完全睡著。”倪薇悶聲找補。
下一秒，便主動攬向謝懷雋的腰身：“小叔叔，你還是我的小叔叔。”
謝懷雋心底淌過一絲意趣，輕嘆口氣。
真是別樹一幟的安慰話。
“還是什麽。”他低了低頭，沈聲問。
倪薇腦子有些轉不過彎，思忖片刻，擡起頭認真說：“我人生最好的導師。”
謝懷雋雙眼微暗，手臂撐在她另側，笑問：“你人生最好的導師、小叔叔，是可以和你親吻，躺在一張床上的嗎？”
倪薇抿抿唇，不知該說什麽。
謝懷雋以目光描摹，和緩地詢問：“你知道我想聽什麽，對嗎？”
默認代表理解，他繼續循循善誘：“好孩子，告訴我。”
他喊好孩子、寶貝，明明是哄人的語氣，卻令人有種陷入深淵泥沼的感覺，分明剛才還臉貼臉，心貼心，平和地道出最隱秘的過往。
輕而易舉地引起她的惻隱心，現在又擺出共舞風花雪月的姿態。
倪薇心情很覆雜，但她不得不承認，她確實不排斥，承認他的身份。
“男朋友。”
她很輕很輕地說。
謝懷雋頷首：“男朋友服務一下你，可以嗎？”
可以或不可以，倪薇根本還沒說，但謝懷雋蟄伏在後方的掌，已經開始往上捋起衣角。
純棉睡衣被堆疊到一起，灌入一絲涼意，倪薇的心臟頓時掉到嗓子眼。
謝懷雋摩挲到一方空蕩蕩的白膚，嗓音略啞：“沒穿？”
倪薇心跳跳得很快，用鼻音很輕地應了聲：“穿了。”
謝懷雋低頭問：“那怎麽後面沒有？”
倪薇悶悶道：“是茹貼。”
謝懷雋並非無所不知，他是頭一回聽說這種玩意兒，為實踐出真知，他後方的手直接滑到正方起伏的面軟圓盤。觸及深厚的矽膠，謝懷雋笑嘆，親吻她面頰：“脫了好不好？”
服帖的厚度早就被他揭開一角，哪裏是商量的意思，倪薇眼角瞇出淚珠，又怕又顫地抽抽搭搭：“不好。”
潔白的波紋隨胸腔顫動，也與男人掌心的起托同頻，她的脊背要供成半橋，可謝懷雋根本沒有收手的意思，就像無視她所說的“不好”一樣。
他徹底臣服於此，猶如品味紙杯蛋糕上的甜膩紅果，以指腹扭轉撫住，也以氣息留戀吮壓。
這是倪薇從未有過的體驗，她的心臟因呼吸短促而停止供氧，大腦又因內存不足而宕機，只能以起伏不均的腹面回應。
可落到謝懷雋眼裏，她的每一次呼吸，都是在叫囂著蠱惑之詞。
兩掌從圓盤扣到半橋再到松緊帶，勾陷的拇指已經將其翻挑，隱隱有月兌掉的意思。
倪薇夾了夾雙褪，意在制止行徑，隔著手背嗚咽了一聲：“你答應我的……！”
做足了戲，哪兒還有停下的道理。謝懷雋眸光很淡，俯身以掌按壓豆豉，就像模擬某種運作，嗓音低沈：“答應了，可這不是在做，是在幫你除水兒，寶寶。”
倪薇聽得心驚，但不論她心口如何地震，都不及那方撲打發出的溺聲令人面紅。
謝懷雋依舊貼在她耳畔，以熱氣拂耳，問她上次紓解是什麽時候。
倪薇說不記得，他非要問，速率變快的威脅下，她只能含糊不清地說是上個月的周末，他不在家時玩過。
他低低笑了下，猶如惡魔輕語：“好玩兒嗎？那以後我都幫你。”
是詢問的句式但分明沒有商討餘地，薄如蟬翼的最後一層保障堆砌在踝處，猶禁錮的枷鎖。
謝懷雋低頭垂眼，對她淩汛之處輕輕呵氣，猶如撥穗般捋過絨毛，帶有癡迷意味地飽嘗。
他唇如絲綢質感順滑，慢條斯理的，萬分耐心的，失去神智地幫她排解。
如果說一開始，倪薇是因為未知恐懼而求饒，那麽接下來，她分明是為無能為力在討饒。
不到十分鐘的時間，她就已經抵達巔峰，繼續下去的雕琢，不過是讓她變得淩亂且失去方寸。
倪薇哭哭啼啼地說不想要了，但謝懷雋卻偏要令她登頂第二回，他耐心得猶如實驗員，一遍遍引導著問詢著，是助興也是鉆研，畢竟足夠下|流、令她瞠目結舌。
在盡情奔湧過後，她的那裏早就和面龐一樣瀅然淚汪汪。黑夜是極好的遮羞布，可下一秒，驟然亮起的燈盞，便將這帷幕拉開。
謝懷雋垂眼，盡情也詳盡地描摹這副親口繪成的畫作，他偏了偏頭，再度漫不經心地點綴高光，並漱過探尋過的指腹。
他的鼻峰好看且挺拔，可那裏和唇畔一樣覆了層泠泠的水痕，還有始終沒進來，但翹首以盼的蒼龍。
倪薇沒眼看，蹙著眉偏開視線，擰住枕頭邊角。
謝懷雋心滿意足，彎腰摟抱起她，柔聲說：“我帶你去洗澡。”
自初中以後，倪薇就很少被人伺候著洗漱，她為剛才的惻隱之心感到懊悔，也完全不吃他這套盡善盡美的恭維。
“騙子！”
她泡在水浴裏，煩悶得抱緊自己：“你出去，我不想看見你。”
謝懷雋不以為意，掛好浴巾淡聲囑咐：“十分鐘後我幫你吹頭發。”
吹頭發……
很小的舉措，但沒有人能拒絕。
倪薇不想回答，下巴浸到水裏咕嚕咕嚕冒泡。
謝懷雋睇見，唇角輕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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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分鐘過去，在謝懷雋的傾情效勞下，倪薇的頭發幹了，爽膚水也擦了。
如此周到，是有那麽些取悅到她。
但這並不代表，倪薇還願意繼續和他同床共枕。
一次過界是失誤，兩次三次……她又不是傻子，怎麽可能還會被騙到！
謝懷雋對此，表現得格外體貼溫和：“如果你的不舒服，是指心裏無法接受而非生理上，我可以給你時間緩沖。”
不待她回應，謝懷雋斂眉又道：“下周，周三到周五的中午、晚上我都有時間，周六日更是綽綽有餘，你可以考慮按需來上課，每周至少兩次。”
話音轉換得太快，倪薇又懵又不解，滿臉的警惕：“你是不是又要騙我了？”
謝懷雋輕笑：“這次是正經事兒，倪薇。”
倪薇不說話，他文質彬彬地傾身，詢問：“還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倪薇當然有很多問題，但這個問題不在她身上，而在眼前人。
能做到不質疑過往，已經是她莫大的善良，又或者說，在這方面，她會比較信任謝懷雋。
最最致命的是，她不僅不在意真假，而且還格外想了解下去。
燈盞昏黃，倪薇望著他，認真問：“你的曾用名叫什麽。”
謝懷雋笑意減淡，依舊柔和：“下次你找我，我再告訴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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